作者: 雨夹雪
描述: 分手多年,两个人在最喧闹的场所里隔着人群对视了一眼。 陈凛不愿和她重逢,慌乱离开时,却被人压住了腿,把玩着...
很多人都说陈凛打架打得超级凶,可事实上他只打过两次架。并且两次都是为了同一个人。
高二上学期刚一开学,班里的劳动安排表比人先到达教室,以至于班主任讲完新学期的相关事宜后大家争先恐后地去看那张贴在门口的安排表格。
总的来说,从大家的表情上能看出有人欢喜有人愁。
颜杏认为这种事情既然都安排好了就没必要这么积极地去面对,所以她等下课铃响了才不急不缓地去看。
结果,一看吓一跳。
怎么开学第一天就是她留下来打扫卫生……这也就算了,为什么和她一起打扫的还是班里坐最后一排且最不好相处的那个人。
颜杏是三组组长,平时收他们这一组的作业时只有那个人不交。一次两次她还会提醒,次数多了她也会累。何况他从来都不搭理她的好意提醒,所以颜杏直接默认不收他的了,每天的作业都会用便利贴留言同样的话:“作业未交名单:陈凛。”
久而久之,颜杏发现写他名字的次数甚至多过了写自己的。因为这个人上交的作业本都不会写名字,总共交了两次,两次都是颜杏帮他写的。
由于这两个字写得实在太多,她在心里对这个名连带这个人都是相当讨厌的。
班上那么多人,偏偏能将她和自己唯一讨厌的人安排在一起,颜杏觉得这个概率简直是可以去买彩票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默默接受命运的安排。
放学后,颜杏站起身来四处张望着最后一排的人,她严重怀疑陈凛压根没看值日表,万一人跑了,她一个人打扫整个教室岂不是累死。
等教室里的人都三三两两走得差不多了,她连忙去陈凛座位上看了一眼,这乱七八糟的书桌,她也看不懂这人到底是走了还是没走。
正当她思考要不要告诉老师时,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嗓音:“在我这干什么?”
颜杏被吓得直接坐在了他的椅子上,她捂着胸口喃喃道:“走路怎么没声啊……吓人……”
陈凛没什么表情,看着自己被她压着的外套,只说:“起来。”
颜杏一边扶着桌边站起身,一边和他讲:“你今天要留下来打扫卫生。以后每周一都要留下来。”
陈凛拿起浅灰色的外套搭在肩上,单手撑着椅背,弯腰低着头和她对视:“不留。”
颜杏被他这理所应当的做派震惊到了,瞪着眼说:“你……你也太过分了,难道我一个人打扫这么大个教室啊?”
闻言,原本走到门槛上的人顿住了脚步,他侧身重新回到她身边,垂眸问:“要我打扫什么?”
颜杏告诉他:“你把座椅全部整齐,我扫地你拖地,黑板我擦。”
陈凛没说话,径直走向第一组,开始摆放座椅。
见状,颜杏终于松了口气,她拿着扫把簸箕开始扫地。
头顶吱吱作响的电风扇夹杂着桌椅碰撞的声音,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颜杏只希望快一点打扫完,她不想摸黑回家。当她扫完地准备擦黑板时,忽然被最上边的粉笔字为难住了。
班主任个很高,每次写字都要写在最上边,真是从来不考虑擦黑板人的感受。
她拿起自己的椅子放在讲台上,双手晃了晃椅面,挺稳当。她很放心地一脚踩上去用抹布去擦那行字,擦到一半却发现有点够不着旁边的位置,她懒得移椅子,于是扶着黑板边框倾身去擦最后的几个字。
结果椅子边被翘起来了。
想象中的落地摔倒并没有出现,颜杏几乎是下意识地用胳膊护住自己的脑袋。
从臂弯中睁开眼,看见陈凛一手按着椅子一手托住了她的腰。
颜杏连忙跳下去,心里暗自发誓,从今以后再不偷懒了,要命。
陈凛敛眉从她手中拿过打湿的抹布,抬起手擦掉了最后的三个字。
颜杏默默后退到讲台下,看着他颀长的背影,她觉得下次还是让他擦黑板,自己摆桌椅吧。
等他黑板擦完之后,颜杏回以一笑:“刚刚谢谢你了,今天的卫生任务完美结束,咱们各回各家吧,拜拜。”
她的座位在第一排,转身就能拿起桌上的书包,在她刚往前门走出一步时,陈凛拉住了她的手腕。
今天早上下了点雨,天气比较凉快,颜杏身上穿着校服外套,但他掌心的温度还是隔着衣料传递到了她的腕间。
她将手腕从他掌心里挣脱出来,虽然不太高兴有人耽误她回家的时间,但看在他刚刚帮了她的份上,她还是好声好气道:“怎么了?”
陈凛压着声音说:“手折了。”
此时的颜杏想起他用单手托住她整个人的画面,“啊”了一声:“那怎么办?我陪你去医务室?”
陈凛淡淡道:“不用,帮我穿上外套就行。”
颜杏迅速去他座位上取过外套,因为两个人身高差很多,她选择站在讲台上给他穿外套。
这样近距离看他的脸,她居然莫名徒生一阵羞耻感,确实没和别人靠得如此近。
一直以来,颜杏很少抬起头和他说话,加上他额前的发时常遮去他的眉眼,所以他的面孔在她脑海里一直都带着些许模糊。
现在偷看几眼,发现陈凛原来是单眼皮,眼睛深邃又带着锐利,看着就很不友善。
她低下头不再去看他,扯着他的领口帮他把外套整理妥帖,有一阵很淡的香味萦绕着鼻尖,熟悉又好闻。颜杏嘴一快,将脑子里想的东西说了出来:“好香,你用的什么沐浴露?”
……
说完,她全身都不自觉地僵硬了,缓慢走向前门,呵呵干笑着:“穿好了,我先回家了。”
这时的自己动作实在不敏捷,不然绝不会被眼前之人困在墙角。
当然,颜杏是装傻充愣的好手,又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不是帮你穿好了吗?难道你还有什么事?”
陈凛倾身低着头说:“我是用肥皂洗的。”
颜杏轻轻闭上眼,缓解一下自己尴尬的情绪,随后睁眼继续笑道:“怪不得味道这么熟悉,挺好闻,有机会我也会试试。”
这个回答无懈可击,她相当佩服自己。
陈凛盯着她的上挑的唇角,这个笑容他看过成千上万次,她总是当面对他微笑,转过身便冷下表情,嘴里无声暗骂。
有时候会看见她对别人笑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她讨厌他,如此明显。
陈凛移开视线,松了手,沉默着走到最后一排提起自己的背包走出了教室。
动作行云流水,让墙角的人没反应过来,教室便只剩她一个人了。
最后一个走的人要关好门窗,颜杏在原地翻了个白眼,认命似的去关窗。
天边最后一缕晚霞彻底消失不见,她决定今天不走小巷了,绕远路安全一些。
走出校门没几步,颜杏又看见了不想看见的人。
她想绕开他走,刚转身,他的摩托车便停在了她身边。
陈凛伸手将头盔递给她,声音很轻:“送你。”
颜杏心情不佳,面无表情道:“谢谢,不用了。”
“很晚了。”陈凛重复说:“送你。”
走回家的话天应该会黑得彻底,思来想去,颜杏还是抿着唇接过了他递来的头盔,扶着车身坐在了他身后。
陈凛侧目和她说:“抓一下我外套。”
她点头,抓紧了他的衣角。
车一发动,呼啸而过的晚风吹得她有些害怕,在他加速时,颜杏慌乱地抱紧了他的腰身。
风也将他的外套吹得飘了起来,颜杏抱着他,外套又被压了回去。
他好瘦。
脸贴近他的背脊,风被遮去了很多。
等送她到家后,颜杏郑重地道了谢,这是她第一次没那么讨厌他了。
当天晚上她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地胡思乱想,闪现过某个念头时,她直起身来,在静谧的夜晚自问道:“他是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的?”
他们全程没有说话,陈凛也没有问她家在哪儿。
猜想了好几个原因,最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种没什么意义的事一觉醒来便会忘得彻底。
平平无奇的一个早晨,颜杏睡过头了,掐着秒表一路飞奔至学校,终于踩在上课铃声响起前进了班级。
气都没喘匀,老师便说让组长收齐笔记本。
处理完抹汗的纸巾,颜杏起身开始挨个收本子,收笔记本的这个过程只用了三分钟。
她自然不知道这三分钟里发生了什么事。
倒数第二排的男生上下打量着颜杏,不怀好意地对着旁边的人说:“我们组长今天咋回事啊,大早上的头发都汗湿了,你说她干了什么?是不是……”
话没说完,他被一道强大的力量拽了起来,人没反应过来,脑袋已经砸在了地上。
接着,坚硬的拳头如流水般落下。
李谦想还手却压根找不出一丝他停留的时间。
血从他的嘴角流出,接着是额头,直到眼睛已经睁不开时,血腥味才蔓延开来。
一直有人扯着嗓子大喊着:“快叫救护车,快叫班主任!”
但李谦最后听到的声音却是很低的声音:“你也配?”
陈凛没再多给他眼神,从他身上起来捏着手腕走出了教室,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好似刚刚的一切都并非他所为。
大清早就发生这种事,于是第二节课紧急召开了班会。
陈凛无故打人不仅要赔偿同时还要遣送回家反省一周。
钱欣“咦”了声:“太可怕了,刚刚真的差点出人命啊,这才只用反省一周?以后我看见陈凛要绕着走,害怕。”
他们打架那会儿颜杏很累,正在喝着水缓着气,刚一喝完,同桌钱欣就开始拉她的胳膊要她赶紧回头看。
颜杏回了头,隔着最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他落拳的力道。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打人,但此刻她只在想这人这么瘦居然能有这样的力气?
陈凛返校后,班主任要将他和李谦的座位调开,不过陈凛拒绝换座位,那么被换座位的便是李谦。
李谦忿忿不平,可偷看了眼身后的人还是选择了换座位。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人无缘无故打一顿,总之他默认陈凛有精神病。这种人惹不起他躲得起。
“陈凛精神有问题”这件事沸沸扬扬地传了一整个学期,这让班上再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他说话,生怕被他莫名其妙打一顿。
当然,颜杏除外。
谁叫她是倒霉的组长和同他一起值日的人呢……
但她也没表现出畏惧他的模样来,毕竟他们俩在值日这方面都配合得挺好。
学期末留下来打扫卫生的刚好又是他们俩,正所谓有始有终,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完成了最后一次的值日。
本该着急回家的人现在却坐在了座位上,陈凛走到她书桌前,看似不经意道:“不走?”
前天隔壁学校的一个男生在校门旁给她表了白,颜杏拒绝后没成想昨天那个人又来堵她。
说得好听是在追她,实则为骚扰。
所以今天她决定多留在学校一会儿,等彻底没人了自己再打个车回家。
不过颜杏没打算将这事告诉无关的人,她抬头看着眼前的人,一本正经道:“唉……放寒假了,想到二十来天不能再见我的书桌,我就想多看看它。”
陈凛轻笑了下,显然知道她在胡说八道。
好像是头一次见他笑,颜杏双手托腮,盯着他上挑的唇,问他:“笑什么?”
陈凛没回答,单肩背包走出了教室。
颜杏见怪不怪,反正他总是不理她。
教室里只剩墙壁上时钟的滴答声,她就这样安静地发着呆望向窗外。
等天黑得似墨,她借着路灯的光谨慎地走到了校门口,外面没有一个人,看来堵她的人果真走了。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准备去马路边打车时,一辆熟悉的黑色摩托车落入眼底。
车上坐着熟悉的人,人也说着熟悉的话:“送你。”
黑夜里,她看不清头盔里的陈凛是何模样,但她看清了他递着头盔的手上有干涸的血。
颜杏没有多问,同样娴熟地戴好头盔上车抱住了他的腰。
隔着厚厚的棉服,这次她感受不到他明显的骨头。
冬天的晚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身上,没走几步路,她冷得浑身发抖。
陈凛停下了车,双手脱下身上的棉服交给她,嗓音和此时的风一样凉:“盖一下腿。”
颜杏没有动作,缓声说:“你只穿个毛衣肯定会感冒的。”
陈凛重新拧动钥匙,依旧没回她。
这个意思就是说,她想盖就盖,不想盖不勉强,但他不会再穿回去了。
别无选择,颜杏只好用它来盖住大腿和膝盖,再次抱紧了他的腰。
棉服脱掉后,她无意间看见了他毛衣边角的血迹。这下她实在忍不住问了:“你和别人打架了吗?”
陈凛不说话。
在急促猛烈的风声里,颜杏缓缓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家的。”
她重新想起了这个问题,此时的这个问题不再是没有意义的,相反,它变得非常有意义。
陈凛低声道:“碰巧路过,有次刚好在门口看见你人了。”
他开车时非常专注,从不说话,在她印象里这是他头一次开口说话,是在证明她想多了吗?
颜杏“哦”了声:“那你记性挺好的,能将陌生人的家记这么清楚。”
陈凛沉默不语。
安静的夜晚只有风声持续不断。
回到家,颜杏去自己房间打开了手机,班级群里的消息响个不停,她点进去一看,心凉了半截。
最上面一条消息是班主任发来的校门口监控录像回放。
视频不算高清,但依然清晰可见陈凛和校外的其他两个学生动手打架。
他下手非常狠,从来不给人留喘息的机会,好几个瞬间,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无声的恐惧。
颜杏差点以为他把人打死了。
最后的镜头是那两个男生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而倒地的两个人里其中一个正好就是骚扰她的那个。
陈凛和他们有什么渊源吗?
最后一条消息是班主任的警告:“陈凛你再和别人打架斗殴一次就可以不用来学校了。这次叫你的家长来学校一趟,寒假好好反思,以及尽快准备好赔偿。”
颜杏在群里找到了陈凛的名字,然后点击添加到通讯录。
几乎是下一秒,添加他的好友申请便通过了。
颜杏立马敲下一行字:“你为什么和他们打架?”
陈凛:“他们碰倒了我的摩托车。”
颜杏:“……这点事需要你把人打成那样吗?”
陈凛:“需要。”
颜杏想到他的头盔一直戴着没取下来,忽然顿悟,问他:“你受伤了吗?”
陈凛:“一点儿。”
不知道自己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去打下这行字的,消息发送后,她觉得自己的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颜杏:“你家在哪里?明天我给你送点药过去。”
陈凛:“不用。”
颜杏:“用。”
过了很久对面都没有发来消息。颜杏泄气似的关了手机,拿起睡衣准备洗澡睡觉。
此时没回消息的人正在用酒精处理额头被人用玻璃瓶砸出来的伤口,完事直接贴上了创口贴。
其实打架与摩托车并无关系。
今天放学走出校门口,陈凛听见了两个人的对话内容。
“我特别喜欢她那个样子,越拒绝越喜欢。”
“那哥你就直接给她点颜色看看呗,追毛线啊,被哥看上那是她的福气啊。”
“不着急,我打听过了,她挺纯的,没和人谈过。慢慢来,我有的是时间。”
……
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谁后,他转身,朝正在说话的人落下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