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局就流放

六月天，官道——

一队官兵正压着一群囚衣犯人行走着，头顶烈日，大家都有点精神不振。

脚上的锁链因为脚步缓慢，摩擦在地上发出砰砰作响的声音。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麻木的，唯有跟在最后面这个队伍不一样。

跟身着囚衣的其他犯人不同，他们精神气十足，虽然身上穿着囚服，但身姿坚挺，脸上表情刚毅。

迈步的动作很快，这让跟在后面想要找借口打他们的人也没有挥鞭的机会。

但视线扫描到旁边牛车上面妇人的时候，官兵们对视一眼，心里面有了一个打算。

下一秒，只见一个胖胖的衙役举着手里面的鞭子，目的地竟是牛车上面的妇人！

楚悍山一直都在看着牛车，这个衙役动作第一时间他就发现了。

顿时他瞳孔放大，被枷锁限制了发挥的他行动缓慢些，但也在鞭子到达的时候成功挡了过去。

衙役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收手，这一鞭子当然很重，结结实实地抽过去之后，在楚悍山身上留下了一道血印。

囚服破开的地方，血肉外翻，汗水混合着血液留下一串痕迹。

这样的变动让旁边的人都围了过来。

“爹/二叔/悍山，没事吧？”

听着家人们的关心，楚悍山面不改色摇头。

他转头看着自己的妻子。

想开口安慰，结果下一秒就被没有成功打到人的衙役打断：

“围在一起干什么呢？还赶不赶路了？”

听见衙役的话，围着的几个人恨恨地看着他，“你们不要太过分！”

说这话的是楚悍山的大儿子楚时武，少年不过十四岁的年纪，身上气势已经很足，因为长久跟着自己父亲在军营里面锻炼的原因，凶起来倒是真的有点唬人。

衙役被吓了一跳，等到回神发现自己被一个小狗崽子吓到的时候，面色更加不虞。

“我就是过分又怎么样，不过是阶下囚，就算是把你们都打死了，到时候上面也只会嘉奖我。”

楚家犯的是觊觎上头位置的大罪，临行时候他们也被交代了，别让这家人活着走出去。

所以这个时候，他做这个事情十分的理直气壮。

听见衙役的话，楚时武顿时沉默。

他旁边的人听着衙役的话想反驳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一家人转头，什么都没有说。

衙役看着他们干打雷不下雨，嘚瑟地笑了起来。

“还是快点赶路吧楚将军，否则到时候在荒郊野外的，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衙役说楚将军三个字的时候，语气充满了不屑，目光也放在了楚家几个女眷身上，脸上露出了淫邪的笑。

那笑声实在是太放肆，楚家人厌恶得不行，只能把自家女眷护在中间。

刚刚这点波折并没有影响到流放的其他人，他们神情中充满了麻木，甚至都没有看一眼。

流放队伍继续出发。

乔云宛旁边站着楚悍山的娘，这会看着她拍拍手，做出了安抚意味。

楚悍山看着乔云宛说了一句放心，就到了楚家最边上。

乔云宛看着丈夫离开，瞥见伤口的时候眼眶酸涩得不行，但这个时候也不能多说什么。

恰好怀里面抱着的包袱动了动。

她连忙低头，看着里面包着的孩子。

小孩子长得好，脸白白嫩嫩的。

一看就知道被养得很好。

不过这个时候因为吵闹声，她眉头紧紧地皱着，嘴里面也发出了哼唧声。

乔云宛连忙搂着人晃荡着去哄。

楚母这会也帮着走在乔云宛身边，时不时地做出一些声调哄着。

楚时衿睡梦中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摇晃着，耳边也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本能地想要流泪，嘴里也嘟囔着：

“娘...”

她想要喊出声音，但跟之前很多次一样，都没有成功。

但耳边的歌声还在，她忍不住挥舞着双手，想要去抓住自己的娘亲。

抱着孩子的乔云宛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女儿出生之后这么大的反应。

这个孩子因为是在流放那天出生的，一直以来都很懂事。

从来都不哭闹不说，连带着吃饭也是跟着大人的作息来的。

她觉得亏欠，这个时候看见小女儿这样，更是心痛得不行。

“宝儿乖，娘亲在呢。”

一边说，她低头亲了一下怀里小人的额头。

被这样温润触感弄得惊讶得楚时衿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一眼就看见了搂着自己笑得温柔的乔云宛。

【娘...娘亲？】

奶呼呼的声音传进脑海里面的时候，乔云宛愣了一下。

其余楚家人同时脚下一趔趄。

他们觉得自己说不定是流放脑子不对劲，不然怎么听见一个小娃娃的声音？

楚时衿可不知道自己造成了多大的慌乱，这会看着旁边的乔云宛，话语里面带着高兴：

【娘亲！！还有阿爷阿奶，爹爹，大伯，大伯娘，哥哥姐姐们...】

【我居然真的回来了！！真好，你们都还在，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楚时衿左右看看，小手捏得紧紧的，小脸上带着笑容。

楚家人刚刚稳住的身影差点又摔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大家倒是也稳得住，只是对视了一眼，做了一个大家都知道的眼神之后，继续赶路。

这边的楚时衿激动了一下之后就把视线看向了乔云宛。

跟上辈子一样，对着自己的时候，这个女人总是温柔的。

没错，是上辈子。

她原本是北临国镇国将军楚悍山的女儿，出生的那天家里就惨遭流放，她以婴儿的身份活了一个多月就死了。

死了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一家是一本书里面的炮灰，这本书的女主是丞相之女，而她则是叛国惨死的将军幺女。

上辈子他们家下场很惨，全家都以各种方式惨死，她爹楚悍山死得最晚，那时候经历了所有人的离开，他头发雪白，死在了流放最后一程。

死后尸体还被饿狼分食。

如果这一切都是楚家自作自受的话，楚时衿绝对不会不甘心。

偏偏她灵魂跟着的那几年就发现，自家当初被传上去的罪证，是皇帝安排丞相做的。

原因就是觉得自己爹爹权利太大！

而流放路上安排的一系列事情，也是皇帝不想让楚家人活着。

当然，这里面也有那个丞相女儿小福星的作用。

她从小就会“算”，算到了楚家活着会对北临百害无一利。

一句话，决定了楚家的命运。

第2章 皇帝不做人？那就反了他！

她不甘心，但那个时候她只是灵魂，虽然长大了一些，可也不能报仇。

甚至因为某种神秘力量，她只能看着楚家一个一个死亡。

就在她以为事情只能这样的时候，一个白胡子老头出现了。

他说他可以帮忙，于是在白胡子老头操作下，她去了一趟新的世界。

在成功完成所有的任务之后，楚时衿终于得以被送回。

这么一会，她也理清楚自己的处境，虽然没有回到流放前，但是家人们都还在。

想到这里，楚时衿笑容更大。

【看来白胡子老头待我不薄，就是不知道空间有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说到这里，楚时衿看了一眼，就在脑海里面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里面装着自己准备好的东西，当时就是为了防止回到流放途中没有吃的。

【还好，空间还在，最起码能保证这一路上他们不缺少营养。】

听见新奇的名词，楚家人又整齐划一地顿了一下。

空间是什么？

显然，这个问题楚时衿是不能回答的。

倒是乔云宛，这会已经从惊讶当中回神，看着怀里面的女儿。

看她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盯自己的时候，乔云宛想到刚刚的声音。

莫非刚刚那是自家宝儿的心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但乔云宛还是搂紧了孩子。

这是自己宝儿，出生这么久受了那么多苦，不管是什么情况，都不会改变的。

被娘亲突然抱住，楚时衿查看空间的思绪被打断。

【咳咳咳，娘亲啊，我快要被你闷着啦，放松点呀~】

虽然娘亲的爱很好，但是这也太厚重了。

“宛娘，小心闷着孩子。”

楚母在旁边开口，乔云宛也是听见了刚刚小孩的声音的，这会整理了心情抬头看着婆母。

“我知道娘，我刚刚就是太激动。”

楚母没有多话，拍着乔云宛的背，“苦了你了。”

“一家人不说这些话。”

【对，咱们是一家人！】

楚时衿的声音恰好响起来，两个人心情都好了很多。

这边没有靠近的楚家人这会也有了干劲。

这个小奶音就是他们孙女/女儿/妹妹/侄女的？

看来等到了地方，要好好和家人说一说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大家脸上不显，走路的步子却越来越快。

衙役们看着刚刚还有点萎靡的楚家人突然激动起来，顿时觉得这群人脑子不太好。

“也不知道都被流放了还在高兴个什么劲。”

刚开始动手的那个胖衙役开口，看着那边的楚家人，目光在楚家大房唯一的女儿身上停留了一下。

随后对着旁边人打了一个手势。

都是做习惯的，底下人当然明白。

“行了行了，天色快黑下来了，找个地方休息。”

一天就盼着这个时候，听见衙役的话他们脸上都轻松了很多。

恰好往前走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破庙。

流放路程中能够有这样一个屋檐遮盖的地方算是稀奇，大家脸上都带上了轻松的表情。

唯有刚刚被乔云宛逗弄的楚时衿严肃了起来。

【这个破庙就是大伯父死的地方！那群官兵不是个东西，说我大伯父多拿了一个饼子，就硬生生的打断了我大伯父的腿！】

【堂姐在混乱中也走失了！】

楚时衿的小奶音里面带着愤怒。

【但其实堂姐是被衙役特意掳走的，就是为了羞辱她！堂姐不堪受辱自杀。】

【衙役们见此根本没有收手，接着就把大伯父吊死在了树上！哥哥们为了救大伯父，也被狠狠鞭打了一顿，后半截路上也因为伤口得不到医治发炎，接二连三的离开。】

【就连爹爹也在这一次事情当中落下了病根！】

【至于娘亲...】

或许是回想到了太悲惨的事情，接下来的话他们听的不是很清楚。

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内心里面掀起惊涛骇浪。

但没等开口，乔云宛怀里面突然多了一个包袱。

“啊啊...”

【这是吃的，娘亲接着呀。】

楚时衿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自己的婴儿身份过。

这会很多事情都说不明白。

但她的想法很单纯，大伯父为了饼子被打，那先杜绝这个可能！

乔云宛当下慌乱，看着自己怀里面的女儿又看看婆母，显然是以为只有自己可以听见宝儿的心声。

“娘...”

她张张嘴，就看见楚母脸上神色淡定。

“不用慌张。”

乔云宛顿时有了主心骨，看着楚母把楚家其他人召集在了一起。

“等我回来给你说。”

说是回来，其实楚母也没有离开多远，她也知道，衙役不是什么好东西。

乔云宛带着孩子，随时可能被欺负。

所以这个时候，他们不过是选择了楚时衿听不到的地方。

顺便还把跟着一起流放的丫鬟松溪留了下来。

【诶，吃饭了奶奶怎么走啦？说什么呢，让我听一下呀...】

童言稚语让刚刚心胸郁闷的楚家人心情轻松了不少。

他们对视一眼，由楚家老爷子开口：

“刚刚...你们也听见了吧？”

虽然没有明说，但楚家人都点点头。

“这个觊觎皇位的说法怎么来的我们一清二楚。”楚老爷子看着大家，“本来我以为我们平安到了流放地一家人在一起也可以，但根据现在的情况看，我们家可能活不到流放地。”

听见这句话，楚家人脸上都沉了一下。

连带着平时最活泼的楚时武都不说话了。

他们是有点不愿意相信的，但是事实已经摆在面前。

“爹。”

楚悍山从听到家人们的下场之后就眼眶通红，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居然害的家人们惨遭此毒手。

楚父知道自己这个孩子的性格。

他看着楚悍山，神色间带着严肃：

“悍山呐，之前你说想当大将军，爹虽然不舍得，但是也送你去学武功，让你入军营。你出息，我们享受了几年荣华富贵，但这个时候你奉献所有的君王想要致我们一家人于死地，爹想问问，你怎么看的？”

虽然这个时候说这些对于楚悍山来说过分残忍，但要是不及时说明白，他们一家人都活不下来。

楚悍山知道这一点，看着父母苍老的样子，还有大哥大嫂眼睛里面的悲切，以及几个孩子隐隐展露出来的害怕。

原本因为自己惹了事情就很愧疚的楚悍山顿时更加无地自容。

他跪下来看着楚父。

“爹，儿子之前已经没有在你们身边尽孝，如今因为我的原因让你们跟着我一起受苦，我没有脸面再说出什么其他的话，之后我只愿为了咱们楚家人活！”

楚父听了这话之后放松了不少。

他是真的怕儿子愚忠。

好在...

楚悍山还是有基本的判断能力。

“好。”

楚父拍板，看着楚家人：

“咱们可以听见秘密这个事情，就什么都不要说，这是宝儿给我们的一个提醒，为了咱们楚家更好，我们之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成。”

这话说完，围在旁边的人都点点头。

“至于宝儿说的那些，从这会开始，老大你就不要去衙役那里拿吃的，月丫头就安心待在你爹身边，武小子和霖小子保护好姐姐。”

两个被点到名的男孩这会挺直了胸膛，立马走到了楚时月的身边。

楚时月性格一直都算不上柔弱，但是刚刚听见堂妹说的那个话是真的被吓了一跳。

所以这个时候，看着旁边的弟弟们，难得没有说出来拒绝的话。

而这边楚时月安排好了之后，楚老爷子看着孩子们。

他这一生也算是经历颇丰，没想到老来有了这么一出。

本以为只能这样颠沛流离，他自己活了这么些年已经知足，唯一放不下的是家里的孩子们。

但之前一直也没有什么想法，这个时候孙女的心声于他们楚家而言或许是一个新的转机。

想到这里，他终于开口：

“既然上面对咱们楚家不好...”

楚老爷子闭了闭眼，下了决心：“那咱们就反了他！”

这话说完，楚家所有人目光一颤，楚悍山眼眶更红，却是第一个开口的。

“爹，我记住了！”